第四十一回 秦掌柜泄愤酿祸端 王捕头推演人命案
王义禄正好在县衙值守,听裴东来说有大事相请,便赶紧交代了一声,随裴东来赶到了秦家大院。
王义禄看到院子里孙喜的尸首,大吃一惊!赶紧问道: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“请二少爷里面说话……”裴东来说着,将王义禄引到了客厅。
秦怀仁让秦占武将玉珠被土匪绑票的事说了一遍,自己将今天送赎金的途中黄金被劫、占武被打伤、孙喜被杀的情况说了说,最后又把绑匪的那封信和那把“雷明顿”手枪交给了王义禄。
王义禄毕竟是办案的行家,他仔细看了看那封信,看了看秦占武头上的伤,又查验了孙喜尸首头部的淤伤和致命的背部枪伤……心里大概有了个眉目。
秦占武则心怀鬼胎,生怕王义禄追问前面发生过的事。
“在接到绑匪的信之前,家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?比方说,得罪了什么人?”王义禄问道。
“没有!没发生什么异常的事,也没得罪人……”秦占武赶紧摇着头回答说道。
这时候,他突然觉得,幸亏孙喜死了;不然,一旦顺藤摸瓜追问起来,自己勾结土匪害徐传伟的事,早晚得让他兜出去。
“你这两天安排家丁舞刀弄枪、加强防范,和今天的事有没有什么关联?”秦怀仁问道。
“没有、没有……”秦占武支支吾吾地摇着头说道。
“舞刀弄枪?”王义禄疑惑了。
“是啊,占武说是他梦见了一只秃鹫落在了院子里,然后安排家丁加强防范。他还说是为了防范外地来的盐贩子鸡鸣狗盗,才这样做的……”秦怀仁继续说道。
王义禄有些明白了,这些事的来龙去脉方方面面,都牵扯到了秦占武,是秦占武隐瞒了这些祸事的真实源头。
他见几个贴身家丁还站在门口,就给秦怀仁使了个眼色,“秦叔,让其他人都回避一下吧……”
秦怀仁会意,“占武和东来留下,你们其他人,都先忙别的去吧。”
门口的家丁回应了一声,离开了。
打发走其他人,王义禄亲自起身关上了客厅的大门。
他转过身来对秦占武说道:
“占武哥,这件事,你应该跟我们说实话……”
秦占武猛一激灵!心里怦怦直跳,“你的意思,是我害了大家?”
王义禄点了点头,沉着脸说道:
“按土匪的江湖规矩,不到万不得已,他们不绑‘红票’,也就是不绑女人的,这是其一;其二,收到赎金,必须放人,这也是他们的江湖规矩。他们今天收到足额的赎金,不但没放人,还要伤人、杀人,坏了他们自己的规矩……这些情况表明,一定是有人得罪了他们。”
“你得罪土匪了?”秦怀仁赶紧问秦占武。
秦占武惶恐地轻轻摇了摇头,但心跳的非常厉害。
“他们既然绑了秦家的大小姐,一家之主秦老爷肯定是最担心的,也是最有能力支付赎金的人;可土匪的信没送到秦家大院,而是送到了你的普济堂……”
王义禄说着,彻底沉下脸来,正色说道:
“现在已经出了人命,不报官是不行的;可要是等官府来查案,那就麻烦大了。而且,报了官,这些事咋处理就由不得你我了,还怎么救玉珠?所以,报官之前,你必须说出实情,我们才能想办法去救玉珠。否则,不但玉珠救不了,连你也得牵连进去。”
秦占武彻底崩溃了,“扑通”一声跪在了秦怀仁的面前,嚎啕大哭起来。
“爹!我不是人,我就是个畜生啊……是我害了玉珠和小梅,是我害了孙喜,是我害了大家呀!”
秦怀仁大惊!赶紧问道:
“到底怎么回事?快说!”
“是我自己鬼迷心窍,非要报复徐传伟和虎威镖局。我让孙喜带了五百两银子,去找龙门崮的土匪‘二当家的’朱三,让他们在虎威镖局往济南送盐的路上,收拾徐传伟他们……”秦占武声泪俱下。
“啊?……你知不知道,义喜也在送盐的队伍里呀?”秦怀仁吃惊地问道。
“我知道……可我当时走火入魔,没顾那么多,一心想收拾徐传伟,让虎威镖局的镖出不了日照,砸他们的招牌,让他们丢脸……”秦占武继续哭着说道。
“这么说,是你买通土匪拦路劫镖……那徐传伟身上的伤就是这次走镖留下的,你还差点把义喜也害了?”王义禄吃惊地问道。
此前,他已经听弟弟王义喜说过送盐回来的路上碰到土匪劫道的事,可万万没想到,竟然是秦占武故意雇凶搞事……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。
秦占武流着泪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“你真是个畜生啊!……老天爷啊,我这前世做了什么孽?咋就生出这么个孽障来呀?”秦怀仁跺着脚骂道。
这时,他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、老泪纵横了。
“那你一共给朱三他们多少银子?”王义禄继续问道。
“五百两是定金,事成之后,再给一千五百两……一共两千两。”秦占武答道。
“都给他们了吗?”
“没有……就是因为没给他们,朱三才上门收账,我们吵了起来,就翻脸了。”
“为啥吵起来?为啥翻脸?”
“我当时让他们不但要收拾徐传伟,还不能让虎威镖局的镖出日照;可他们是等徐传伟从济南送完盐回来的路上,才动的手。所以,我不想再付给他们那一千五百两银子。朱三说,当时丁一山和他带着队伍追到石沟崖的时候,送盐队伍已经过了石沟崖,上了龙山了;龙山是莒州的地盘,他们不敢追了。朱三就说是因为孙喜送信太迟了,才耽误的事,与他们无关,所以硬要那一千五百两银子。我们就吵了起来、翻了脸……”
秦占武说着,悔恨之情已经无以复加。
听秦占武这样一说,大家都被惊得目瞪口呆!
秦怀仁掉着泪、咬着牙,指着秦占武吼道:
“你这个畜生在几天之内,就两次差点害了义喜的命……你连猪狗都不如啊!那些海盐是你王伯父为了给日照商界闯出一条生路,冒着倾家荡产的风险,做的一次大胆尝试,官府、乡绅都赞叹不已,可差一点就毁在你的手上……你这是丧尽天良啊!孙喜该死,我看你更该死!”
“爹!我错了,我真错了!我现在才明白‘害人终害己’的道理。我真想让雷劈死我,得到作恶的报应……”
秦占武哭诉着,使劲挥手朝自己的脸上扇了好几下。
“哎,‘一失足成千古恨’,一步错,就步步错……咱们快想想办法救小姐吧,别的事慢慢再说。”裴东来说道。
“朱三他们前天来‘收账’,要的是现银吗?”王义禄再问道。
“不是,朱三让我把银票送到西街丹凤巷的‘万花楼’……到‘万花楼’找他。”秦占武哭丧着脸说道。
王义禄心里一惊……自己就是前天晚上去查的“万花楼”,这个时间点与朱三在西街现身的时间点,应该是重合的。
“那他们会不会把小姐藏在了‘万花楼’啊?”裴东来说道。
王义禄摇了摇头,“他们不会这么傻,也没有这么大胆子,把本地人藏在城里让我们搜……”
“那就应该在龙门崮了?”裴东来又说道。
“在龙门崮的可能性确实有……但是,如果是朱三干的事,他为什么要把接赎金的地点,放在东北方向的河山镇普照寺?土匪接赎金,都会留有后手,以防苦主秘密报官,官兵秘密包围。可龙门崮在西边,普照寺在东北边,完全不是一个方向。从河山镇普照寺向龙门崮转移的话,不管是走街头镇、陈疃镇、三庄镇这条线;还是从潮河镇、叩关镇,沿着五莲山回龙门崮,都绕了很大一个圈,增加了相当大的风险,这都不合常理……”王义禄疑惑地说道。
“义禄,救出玉珠,只有靠你了。只要能救回玉珠,就算是倾家荡产,我也在所不惜!”秦怀仁说道。
王义禄摆了摆手,思索了一阵,轻轻说道:
“为了玉珠的安全,我们暂时还不能声张,只有悄悄探查……这样,我今天再去一趟‘万花楼’,看看能不能从谢三娘的口中,敲出朱三的行踪和其他线索。然后去一趟河山镇普照寺,查一下现场和周围的线索……”
“万花楼的那个老鸨谢三娘,是个八面玲珑的老江湖,从她嘴里套话可不容易……你看需不需要我这张老脸出面?”秦怀仁说道。
“不用了,我想办法对付她。你们就在家里等着,注意看有没有绑匪再有信来,这个可能性还不能排除。孙喜的事,我跟宋县丞先言语一声,在刑房挂个号,勘验收尸后秘密调查。”王义禄说道。
“要是需要我指路的话,我跟你们去普照寺。”裴东来说道。
“不行!现在秦家的人,决不能和官府的人出现在一起。以免被绑匪发现,对玉珠不利。”王义禄吩咐道。
秦怀仁、秦占武和裴东来都点了点头。
